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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自己的情書:《很久不見了,維多利亞》

《很久不見了,維多利亞》的展覽場刊一直放在我的包里,是一封寫給維多利亞的情書,把十七組作品串聯起來的展覽導讀。該展覽的媒體論述總是充斥著其懷緬英殖民的嫌疑,當策展團隊一再否定,我想去尋找一個自我觀看的立場和角度。在展覽現場並未能找到思緒,而終於在細讀場刊后多少解開了我的困惑。
大概因為場地佈置和視覺效果考慮,展覽中的作品順序與場刊順序并不一致。從場刊的導讀順序來看,展覽作品的鋪陳其實非常鮮明:從一開始敘述英殖民時期的記憶與眷戀;到跟女皇說再見的過渡,自我意識開始覺醒,情緒矛盾複雜;再到後來呈現的是對英殖民的理性與批判思考。
從中環的《木球會》大草坪開始,對維多利亞的眷戀就澎湃而生。跑馬場,投注站,皇冠,大會堂……這些典型的英殖民符號層層堆砌。但細心感受,也不乏微詞。導讀中寫道當時的記憶感受是“快樂且飄飄然”的,“我不敢告訴你,我其實有點不習慣”。英殖民的外衣亮麗,但是内裏樸實的我們與之並無根的實在關聯,怎能不飄飄然?再説,在地文化裏埋的是中國的根,穿得像嘉年華似的去看七人欖球賽怎麽會習慣?而快樂的跑馬場已是黃昏,那些華燈璀璨紫醉金迷終將落幕。
然後,《皇后碼頭熄滅了》向女皇說再見,一切璀璨已消逝,“現在我才明白,它是我們珍貴的回憶,這一次我不能再欺騙自己”。這不只是對逝去的盲目緬懷,更多是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一種對於自我身份的意識尋求。“維多利亞”其不過是個普通的名字,梁志和的作品《My Name is Victoria》就收錄40多位同名女孩的旁白。《無題香港2003》中,滿佈像William Morris的華麗花紋其實是粗俗的文字拼合,那是“壓制着憤怒妒忌、憎惡的聲音,不仔細審察也不會發覺,這是我心坎内、被忽略着的想法和呐喊。”這強烈的負面情緒是對維多利亞,是對中國政府,也是對香港自己的,一種混亂迷糊的掙扎。最後,《A letter to…》裏,莊嚴的女皇頭像郵票換成了小丑女孩,殖民崇拜大抵褪成理性的自我審視。而這份愛,“將在我内心深處沉澱,成爲靜謐中永恆的呼喊”。
最後的作品算是把策展思維和情緒收得乾淨漂亮。是次展覽不失為公營藝術機構的大膽嘗試和應盡之意,所謂的歷史文化不應只是把文物送進玻璃箱,而應是活化歷史與當下的關係,貫穿彼此的情感連結。而明顯地,現有的媒體輿論只是騎劫作品表層敞露的緬懷之情,而忽略了策展概念的轉折和背後深意。因為展覽中的作品佈置順序與場刊鋪排順序并不一致,建議觀者把場刊文字完整讀一遍,便能更好地理解是次策展的完整意圖。不過也大可不必,因為觀看的角度本來就應該是自由的,也大可把她當成放縱懷緬英殖民經驗的情感出口。
而事實上,展覽后部份作品表達身份覺醒和評判思維的作品過於隱晦,不夠鮮明以支撐策展企圖和一個更全面的英殖民經驗論述。展出作品均為博物館藏品,產生這種遺憾也在所難免。因此此次展覽像是博物館自編自導自演的戲碼。這封看似寫給維多利亞的情書,其實也是寫給香港自己的。“維多利亞”便是香港,香港便是“維多利亞”,就像余春嬌活成了另一個張志明。好一封香港人顧影自憐嬌柔做作的,給自己的情書:
lalala 慰藉自己 開心的東西要專心記起
lalala 愛護自己 是地上拾到的真理
寫這高貴情書 用自言自語 作我的天書
 (王菲《給自己的情書》歌詞)
附:

展覽即日起至331,沙田香港文化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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