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6-20 9:30:12
文/Kahlo(藝術系學生,希望社會比條生路我行。)
南斯拉夫籍藝術家 Marina Abramović 是表演藝術的先鋒,繼2010年在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上演具爭議的「The Artist is Present」後,她最近於倫敦 Serpentine Galleries 演示最新的概念「512 Hours」。筆者有幸身處歐洲,旋即決定到倫敦親身感受她表演藝術的威力。
Marina 素來以挑戰人的精神和身體的極限,在 MoMa 的表演時可見一斑。Marina 喜歡挑戰在動與靜的界線。早在 1974 年她已利用自己的身體作為表演藝術的主體,默站著讓觀眾任意擺佈,身旁更放有子彈與手槍,以示甘為藝術犧牲的決心。直至2010年,「The Artist is Present」可謂另一里程碑。 在 736 小時 30 分鐘的表演裡,她以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神態與觀眾對視,其目光平靜澄明如水,把緩緩的力量傳輸到另一雙明眸。其中沒有小休或上廁所的時間,Marina 每次也把自己的身體推向極限,正如 1978 年她與拍擋 Ulay 面對著大家尖叫,企圖突破聲帶的限制一樣。
「512 Hours」是一個極具野心和危險的表演,由六月中至八月底,Marina 聯同她的團隊每天都會在畫廊內駐守。在意料之內的是 Marina 仍然會與觀眾的互動作為主題,驚喜的卻是表演的內容是 Nothing ,正正是什麼也不做。觀乎不同評論文章,不少人嗤之以鼻,似乎對四年前的沉寂交流作為藝術的形式已有所畏懼。然而,Marina 卻說她用了好幾年去準備是次演出,之前的表演都是為了這次的頂峰作預備。在筆者親身參與前,我腦中的畫面是一群人打著表演藝術的旗號在畫廊內遊手好閒,不動聲地完成了一次演出。但經過九十分鐘後,我的想法徹底的改變。
當天我甚早到達畫廊,門外還未出現長長的人龍。工作人員要求所有人脫下手錶,寄存所有財物,隻身穿過另一對門走進表演空間。映入眼簾的一個時空慢了三拍的空間,大部分的人都在慢動作移動、默站,只有少量遊人在快步走。我起初感覺十分不舒服,因為除了穿黑衣的工作人員外,有些穿便服的遊人也似乎懂潛遊戲規則,自身感覺像一個異類。跟很多人一樣,我也靠牆站著,看著一個個著了魔般的人思索這算是甚麼表演。神色燥動的我在靜謐的氛圍下如萬綠叢中一點紅,終於有一位黑衣人向我走來。正如他們邀請其他遊人一樣,他們先會緊緊捉緊你的手,然後在你耳邊說出指示。我先要合上雙眼,然後跟著她的腳步在畫廊中以極慢的來回踱步。剛開始時,速度慢得我的腿都抖顫才能抬得夠久,再過幾分鐘,我已經適應了那個速度。引導者在我耳邊說要我放鬆全身要感受四圍都空間、能量和人。的確,有些人明明在你身旁,但經過的時候卻沒有任何氣息,宛如空氣。我被帶到一幅白牆面前,她把手用力按在我的背和胸骨上感受我的呼吸,示意我全身放鬆,摒棄所有煩擾,進入一種空靈的狀態。我可以繼續站立直至我感覺想醒來為止,之後我也要用同樣的心境與步伐在畫廊中行走。場地中只有數張椅子作為靜修之用,另外有人則被指示拿著鏡子倒後走。
離開畫廊後我開始意識到這個表演的挑戰和難度。Marina 為此曾修煉巫覡的靜修模式和進行食療,希望把身體和精神達到最集中精煉、統粹的境界,而其他工作人員也當然要接受相當的訓練。最大的困難在於如何在短時間內引導人進入 Marina 的能量磁場,大家身心的同步、對時間的遺忘、對空間的感應,融化了表演者與觀眾角色的界線。Marina 希望把最後的道具都拿走,只用能量、感應築起舞台,由不同的人去定義。由反叛、挑戰不可能的藝術家走到這一步,Marina 用一生的努力抓起地上的沙,但她溫柔地拾起陌生人的手時,她把手中的所有都獻上,所有分別和界線都不存在。
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