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膠？誰才真的膠著了？

2014-6-17 11:54:28

Share on facebookShare on twitterShare on sinaweiboShare on email

【 作者：萬宗綸 】

香港有一詞，對身為台灣人的我很新奇，是一個香港網友告訴我的，叫做「左膠」，據說是用來貶稱部分左翼份子，這些左翼份子被香港人認為左過頭，我觀察了一下網友留言，以確認這個詞的語用。有人甚至認為極端左派份子是要壟斷社會運動，「膠」也就是取其「膠著」之意。

近日台灣東部發生太魯閣族封路事件，經香港媒體報導，就有香港網友留言謔稱，反串「左膠」說「這些原住民怎麼可以這樣封路，資源是大家的，大家應該和平共處，為什麼要製造衝突。」我心想，他們想必是搞錯了左翼的思想了，全球流動人口進入原民領域，破壞環境，左翼份子一定第一個跳出來幫原住民說話啊！

這幾天香港反東北租界運動也出現一些論述，解答了我的困惑，原來使用「左膠」一詞其實不太需要太多思考。一些香港網友抨擊「左膠」把佔領立法會的運動定位於替東北居民發聲，而非對抗可能因為中港邊境消失而來的大量中國人，香港網友說，如果「左膠」不願意用族群衝突來操作運動，是不可能吸引到這麼多人，是只為了替東北居民上街。

其實差不多的事情也發生在台灣。在同志平權運動上大力發聲的陳嘉君，卻在外勞政策上被批評保守，陳嘉君認為在台灣連自己人都照顧不好的情形下，本外勞應該脫鉤，被大批人文社會學生湧入其臉書罵她不要臉。如果這個景像出現在香港，這些罵陳嘉君的學生大概也會被部分香港人罵為「左膠」。可是台灣大概對左、右這種詞彙不大了解，沒有這種標籤化的批評。

標籤化？沒錯，我要批評「左膠」這個詞，這完全是一個標籤化的名詞，但是那些會用「左膠」罵人的人，又會再罵我是「左膠」。注意到了嗎？誰才是膠著的那一邊？當我們把某種思想的人歸類為「左膠」（在這個詞的語境中，大概是指那些愛好和平、世界主義的人），然後用這個名為「左膠」的結論，去認識世界，世界就成為「左膠」與「左膠以外」，這種僵固的分類對於理解事情一點幫助都沒有，那些被稱作「左膠」的人，背後大抵有一些思想理論，譬如有對大同世界的想像，所以他們朝這樣的藍圖前進，他們不願意在前進的路上違反這個原則，所以他們透過為東北居民抵抗財團的論述來號召行動，他們跟港人就結果上是站在同一邊的；相反地，罵「左膠」的人跟台灣的藍／綠沒什麼差，這跟將人貶為女性主義者、環保份子、動保份子（常常有人說，他就是動保人士啊，然後就這樣，不知道想表達什麼），基本上是一樣的。太陽花學運期間，一樣有女權者希望不要用辱罵女性的髒話罵政府、希望不要用汙辱同志族群的詞彙取笑馬英九，同樣也有人將這些人貶為無聊、出現錯場合，如果使用「左膠」這個詞的人可以看懂這些例子想表達什麼，就不該再用「左膠」，因為這種詞彙在分裂社運向心力。

不要膠著在語言上，說「左膠」不會有什麼神祕的力量從這兩個語音跑出來，當你膠著在語言上，你就完完全全給語言騙了。套一句我的好友Tony常講的「譬喻不能取代論證」，同樣地，標籤不能取代論證，並不是給幾個簡單的文字，就免去了論證的責任，這種標籤只是在造成社會分裂，而批評自己社運內部的人為「左膠」就更荒謬了，因為事實上你是在瓦解社運力量，那些你所謂的「左膠」常常是社運健將、策略高手。

這是個墨家和儒家的問題，是要「兼愛非攻」（雖然是中國人，還是要同等照顧）還是「愛有差等」（先照顧好香港人，再說中國人）的論辯，而不該是左膠或非左膠的二選一，否則太常講「左膠」，用「左膠」思考事情，久了，你的腦袋先膠在那。
( 作者簡介／國立台灣大學地理系學生、GeogDaily地理眼創辦人，興趣是用語言學來進行文化批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