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1分之1

2014-7-21 12:31:45

Frederick Fung 攝於2014年7月2日遮打道

【文：范妮】

由於「511」這個數字，我突然在朋友圈中變得特別。若以七百萬為基數，其實我還不過是香港一個普通至極的市民，每天工作營營役役、放工飲飲食食。我在2014年7月2日凌晨4:40左右成為編號第100的被捕者。我是一名平凡的打工仔，不甘心香港「經濟」越發展「生活空間」卻越萎縮，仍然相信每名香港人都擁有各自對生活的不同要求和執著。

有人喜歡香港這個城市的方便：購物、消費隨處可見；有人喜歡香港這個城市的多樣化，市區郊區，不同娛樂順手拈來；而我則喜歡香港的郊野、香港的舊城區和香港的獨特文化，以及在這裡苦心經營生活的香港人。奈何香港這十數年間的急速轉變，令香港這彈丸之地每一個地方都漸趨一致了。現在我家附近的店鋪和你家附近的店鋪都幾乎是一模一樣的那幾家連鎖便利店、連鎖餐廳、連鎖超市。這些年來建不完的基建、蓋不完的地盤，破壞了多少戶基層市民的家園、多少家基層市民的事業？菜園村、嘉咸街、海壇街、觀塘小販市場等等，受牽連的多是被抺黑的無辜香港草根市民。相反，這些年來香港的發展有為大眾社會提供更多生活的選擇嗎？沒有。我們的公共交通工具變得更擠逼，我們的樓價、物價與經濟增長不成比例，我們被逼光顧大財團、被逼外埠娛樂。那麼究竟政府一直提倡的「發展」是為了誰?

我想到這些吊詭的施政，心裡有很多的憤慨，逼使我參與越來越多的社會運動。我在反高鐵、港視、東北發展等一次又一次的運動參與中，才發現原來香港現時的傳媒報道並不中立，以至單單從主流的媒體中難以收集客觀的資訊分析事件。這讓我更感慨，政府的施政透過操縱媒體報道變得愈來愈高壓、暴力。這不是香港，也不是民主的地方，我應該要對這些情況表態說「不」。但有什麼用？我們手裏沒有政治牌，也沒有任何權力，現在的政府只管它說它的，根本不理會市民的聲音──民意她不聽，聯署她不理、討論她逃避、遊行她反對、示威她拘捕……這樣的無助，我們除了生悶氣，還可以幹什麼？你還相信「和理非非」嗎？

其實我們犯了什麼錯？我相信這是很多參與「和平佔領」的人的疑問。相比過往的示威，這次「遮打道511事件」確是和平得很。示威者如是，警察如是，圍觀者如是。當中曾經有口帶迷彩布面罩的人士鼓動過群眾「起身、起身」(手指向前方的警察，作衝狀)，但在坐各位都很克制，不停提醒其他人「唔好理佢，冷靜和平」；甚至有人很聰明地立刻叫記者影相，才擺平了疑似煽動事情。

事後有部份支持「佔領行動」的人說，警察清場很冷酷無情；也有不少反對「佔領行動」的人說，佔領人很蠻不講理。我想我站在中間。我支持和平「佔領行動」，因為那似乎是在我們能力範圍中唯一可行的做法，又同時能向政府施加一點點的壓力正視事件，要求的就只是卑微地希望政府能聽聽我們的意見；但我不同意把個人的權利放得無限大，警察確是在根據指引針對「違法」的人作出程序上的拘捕。我觀察所見，當天他們做的是「份內事」，沒有逾權也沒有失職。雖然我在被拘捕的這七小時內「斷水斷糧」外加「斷聯絡」，但當我看見警察盡力地配合我們提出的要求，我想對「安排需時」這個包容我還是有的。始終「被捕」後的身份也應該是有一點不同。

問題是：在警察執法與不執法之間，如何平衡「維持公安秩序」與「集體表達的自由」這兩個對立權利的決策過程更值得討論。「非法 集會」背後的理念是避免任何群體危害社會的安寧。單單是這點，便很難說服我──「當天安靜地坐在遮打道上的511名小市民，在沒有任何武器、沒有暴動、甚至沒有喧嘩和激使他人破壞社會安寧的情況下，會令執法人士惶恐得需要即時出動數千名警察使用少量武力清場以確保原本現場已經很安寧的凌晨遮打道繼續很安寧。」──執法人員這個決策很合理，當中不涉及任何政治考慮和打壓。

在邁向民主的道路上，成立政府的目的是為人民服務，並不是成立政府以管理人民達致少數人利益不受損害。同在一個城市，總是有不同的聲音。過去的日子，很多人選擇沉默、也有很多人高呼「你不代表我」；那麼請你勇敢地表達自己的看法吧！這樣的溝通和討論才有意思，少數人的代表就讓它結束。

 

作者簡介：跟你一起生活在香港的普通人